《寻仙》拍摄片场。

苏青砚没有助理，似乎无论是谢安予还是她的经纪人都没有想过要给她找一个跟组助理这个事情。

在所有人看来，苏青砚演戏都只不过是闹着玩。

而她自己更不可能花多这一份在她看来没那么必要的钱。

导演示意大家休息十五分钟的时候，别的演员瞬间就被拿着外套和热水瓶的工作人员包围，苏青砚只得自己环抱着已经冷到有些失去知觉的双臂回到休息室。

她甚至因为从谢安予的别墅回片场太过匆忙，手边最厚的也不过是一件针织外套。

回到休息室，苏青砚捧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早已凉掉的茶水，皱着眉喝了几口。

真冷啊。

就像她十八岁的时候在莫珀斯酒店对面的咖啡厅喝的那一杯柠檬水，但她没得选。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发烧了。

早上在B市的时候，她单单穿着谢安予那件单薄的浴袍站在风口东想西想，加之她这些年作息不规律，一直身体都算不上好。

生病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她不能再请假了，苏青砚很清楚导演对自己的容忍快到极限。

谢安予给她的只是试镜名额，而不是作为投资商用钱把她塞进这个剧组，他的助理三天两头帮她请假已经算是导演给他和谢氏的面子。

要是她自己还请假，应该只有被导演赶出剧组这一条出路。

她头疼得紧，看着手表上的时针飞快转动，只得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摸出一板止痛药，和着冰冷的茶水一口吞了。

凉意刺激着喉咙，她咳嗽了两声。

但飞奔的时针和秒针不会在乎她的难受，她只得脱下针织外套又急匆匆地回到了片场。

……

王珂拍戏的时候向来力求最好，他们拍摄用的道具都是没开刃的真刀真枪而非什么塑料玩具，苏青砚拿起自己的佩剑的时候有些双手发软。

但看着表情不太好的王珂，她不得不强迫自己装得面不改色。

“她就是那个谢总的小情人？漂亮是漂亮，但也太娇气了吧。三天两头请假不说，这拿个剑还一副道具太重的样子是要白给谁看啊。”

“人家毕竟请假就是为了陪谢总嘛，我听她的化妆师说，她的脖子上抹了好几层粉。得亏我们这是个仙侠剧，都是长袖的袍子，这要是个都市剧，看她能怎么遮掩。”

“谢总这么生猛？”

“那可不。也不知道她是摊上什么好运气了。要我说，都爬上谢总的床了还拍什么戏啊，就这么缺钱？”

“体验生活吧。”

周围工作人员的议论向来不避着她，所有人都知道，她说是谢安予的女朋友，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一定不会上位成功的小情人。

谢安予从不会来片场探班。

甚至连她生日那天要拍戏，谢安予也不会让助理给她邮寄礼物。

谢安予成为谢氏的一人之下的存在之后，没有人会再提起他做私生子的曾经，他就是B市无数名媛的梦中情人，是天上月。

与之相对的，也没有人会再去提起苏氏曾经的风光，苏青砚不过是水中一粒沙。

谢安予一定会娶一个名媛淑女。

就算顾青霜不回来，也会有别家的大小姐嫁给他。

“Action——”

苏青砚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其他了，她回想着自己写过的人物小传还有演技老师指点过她的那些话。

“这个角色是宗门长老最宠爱的小师妹，她出身好，天资也好，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存在。她骄纵，但她不能任性。”

面对她喜欢的却已经入魔的师兄，她会祈求，但她绝不卑微。

“师兄，你就不能回过头再看一眼我吗。”

在知道对方已然入魔没有回头路可走之后，她会忘掉少女心事，拿起手中的剑保护身后不能修炼的凡人。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可怜兮兮地哀求。

这场打戏苏青砚在私下偷偷练过很多次，她和演技老师都觉得这是这个剧本中，这个角色的人物高光之一。

即使她的脑子已经烧得像过载的CPU。

即使她的手已经快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了。

她还是按照她无数次私下演练的那样，做好了每一个动作。

她还记得，自己的右脸比较好看，走位的时候要注意让镜头多拍自己右侧的脸。

“师兄，你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她哀伤地看着眼前已经发狂的青年。双眼没有聚焦，就像是在看一段遥远的过去。

再然后，就是师兄的一道剑气，将她打入了身后的水池之中。

这里本是可以用替身的，但苏青砚想努力挽回自己在王珂那里的印象，想让剧组的人觉得她不只是一个靠男人上位的花瓶。

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师妹这个角色。

她也是真的很喜欢演戏。

剑气是后期特效，她看着演师兄那个角色的男演员挥动手中剑那一瞬间，张开双手，倒向了身后的水池。

“噗通——”

她和那把她已经无力拿住的佩剑，一起落入深水之中。

真冷啊。